Hardrain

【all壳】滥情独钟5

依然是帮好心做饭的我妈咪代发，这章是胃疼至极的马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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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李相赫再怎么感情淡薄，总是心软的。

他没等到张景焕的回答，自然也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骤然落泪，但他想安慰眼前受伤的Alpha是下意识的念头，于是猫一样重新爬到张景焕身上，上半身没骨头似的柔软，几乎是贴在对方胸口，好像全然忘记不久前他刚刚以这个姿势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性爱。

猫咪唇从挂着泪珠的下颌角轻轻地吻上去，不比一只蝴蝶降落的力度大多少，最后停在张景焕漂亮的桃花眼尾。

确实是漂亮的，微笑时让人心动，流泪时让人心软，本就温柔的Alpha因为这双眼在人际交往中总是无往不利。

就算是这样的张景焕，面对这样的李相赫，也会感到挫败。

李相赫落在他脸颊的亲吻柔软又温暖，几乎让他想起圣诞夜的一束火柴，明亮甜蜜又转瞬即逝，带来希望的幻觉又什么都没能挽回。

因为他分明看到李相赫眼中，茫然平静的清明，他并不懂爱人的亲吻为什么能带来安慰，亦不曾理解张景焕此时的心情，就像从脑海中检索到这样的知识，于是默认执行的机器人。

就算是这样，他依然绝望地发现自己因为这什么都不代表的吻而不可抑止地喜悦，对李相赫来说，这已经足够逾矩。

他比眼前的Omega虚长五岁，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过，关于世界对Omega的不公平他比Omega本人更清楚，也早已预想到竞技体育于Omega是何等的残酷。

这没能阻止他用自己的信息素日复一日地包围李相赫，裹挟着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旖旎幻想，饱含诱惑和挑逗意味地，慢慢把李相赫变成一个Omega。

他喜欢我，比他喜欢身边每一个人稍微多一点点的喜欢。

这样的认知让张景焕弯起嘴角，在李相赫眼中并不比哭好看多少。

他明明占尽先机，却亲手把他们的可能埋葬。

从此以后，李相赫因为第二性别而将要经历的痛苦与风浪，皆因张景焕的爱而生。

在Faker的胜利面前，李相赫那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喜欢，未被主人察觉就将被一笔抹杀。

葬送在李相赫无边的大海一般的信息素中。

张景焕自认不是个坏人，也从未料想爱是如此可怖的东西，想象到李相赫以后为了度过发情期自愿或被迫被其他Alpha标记的画面，没在刚刚强行将他永久标记的后悔甚至迅速盖过了对李相赫的愧疚。

人恒说，爱人时，容光绮丽，灵采飞动，柔情万种。

而我说，爱人时，面目狰狞，爪牙飞扬，横祸野蛮。

不能让你在一刻的迷乱中溺死，那就让你用余生消化对我的印象，让你消亡感觉，却还总鼓起最黑暗的勇气，回忆我。

你不必爱我，只要记住我。

爱始终悬而未决，欲望和神秘如短刀粗野强劲，黑暗的波浪奔突放荡，鲜红的血流轰鸣作响，两个空前亲密熟稔的灵魂背道流亡，顷刻垂顾后被击落。

张景焕摸到李相赫微弱的脉搏，欲望消退后很快变得微凉的皮肤，在心底大放悲声，那轻飘飘的吻振起的蝴蝶翅膀最终落在张景焕的胸腔，搅得他几欲作呕。

既定的现实无法扭转，他自私地并不打算告诉李相赫他为什么会临时分化成Omega，只是固执地重复了一次：“相赫是我的Omega。”

不出意外的，李相赫的否认毫不犹豫，他声音还残存着嘶哑黏腻，咬字却和平时一样有着脆生生的机械式停顿，好像要生硬地斩断自己和人间的关联：“我很高兴有Marin哥做我的队友。”

这几乎是一种直白的拒绝，对彼时锋芒毕露的李相赫而言却称得上委婉，这不可查的温柔让张景焕又快要落泪，他闭了闭眼咽下苦涩，低下头去找李相赫的嘴唇。

也许爱恨本就是一体两面，想做李相赫的爱人并不比在召唤师峡谷中和他对线更轻松。

可顶级上单并不是会逃避的人，他像他最擅长的雷克顿那样在这段关系里横冲直撞，并不在乎对方会回以怎样的技能：“喜欢你。”

与告白一起落下的吻在李相赫偏头时停在他翘起的唇角，后者此时神智清晰，自然不再接受这样的亲吻。

迎着李相赫略带不悦的眼神，张景焕终于如释重负地笑出声，盈盈的桃花眼里狡黠的笑意恶劣：“黑噶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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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焕开始热衷于对李相赫表白，好像他们真的是热恋期的情侣一般。

下楼买咖啡时他会给李相赫带一听冰可乐，恶作剧地贴在李相赫脸颊边，李相赫哪哪都像猫，连丁点大的胆子都和小猫一模一样，总会被他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然后沉默地抿起唇，把冰凉的手指搭在张景焕温暖的腕子上。

也会出声警告坐在阳台上看书的李相赫太阳下看东西影响视力，李相赫自然是置若罔闻，然后便会被兜着膝弯整个人带走。

李相赫窝在沙发上睡觉时总是怕冷又没有安全感地蜷成一小团，张景焕把自己带着信息素的外套给他做被子，更多的时候是干脆把睡成一团小动物的家伙直接抱回他们的房间。

他骨骼修长，比哥哥还要高上一点，却细瘦得可怜，配着苍白到病态的皮肤，安稳地被锁在张景焕双臂间的样子倒是让他是个Omega的事实显得很合理。

张景焕不厌其烦地说喜欢、爱、想你，越界亲昵的举动也很少受到反抗和拒绝，他们几乎像是一对模范情侣，体贴的Alpha和乖巧的Omega。

除了裴濬植总皱着小圆脸抱怨景焕哥最近好过分之外，基地里的人都像本该如此似的默认了这一切的合理性。

爱说太多次，难免显得轻浮，可张景焕又完全确信自己的每一句我爱你都似第一次说出口时那般真切浓烈，即便是铁做的心肠，在爱意包裹下总该有三分柔软。

可李相赫真如他海洋味道的信息素般，张景焕每句脱口而出的告白，都让自己站在海边像大海深处走近，起初他被高浓度的海水托浮着，失重的轻松让人恍惚，在一步一句的爱意中，大海淹没了一切，然后归于平静。

李相赫对他的亲昵愈发习以为常，甚至学会在性爱中不再挣扎拒绝，他越是如此，张景焕越是热衷于在他白得病态的皮肤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吻痕牙印，他白得快要一碰就碎，因此淤青也格外难以消退，旧伤慢慢沉淀成暗淡的灰紫尚未褪去，新的痕迹就嫣红地绽在这块完美的画布上。

他们平日里有多甜蜜，在床上就有多像一场单方面的战争，李相赫在张景焕只能宣泄于此而日渐增长的暴戾里一身雪一样的皮肉一半变成硝烟烘烤的焦土，一半变成鲜血浸染的泥泞。

张景焕放纵自己享受着李相赫无意识地赋予他的特权，那未曾察觉的喜欢被转化成无尽的柔软乖巧，几乎把李相赫变成张景焕的家养猫咪。

只是他不能、不能把李相赫自Faker的禁锢中剥离出来，把完整的李相赫拥入自己怀中，告诉他，你分明爱我。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察觉不到，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察觉到了，不说出口，依然是不存在。他无数次疑惑，无数次犹豫，无数次渴望冲破牢笼，又无数次止步不前，正是因为有些事情——这件事情——李相赫，可能爱他，这件事——是不可以被定义的。

如果他和李相赫是同龄人，是两个刚刚高中毕业的普通人，在那惨绿岁月里的心意相通也许就是故事的结局。年少的爱恋之所以浪漫炽热，是因为无牵无挂无忧无虑，把现实的暗涌抛在脑后，去写属于他们二人的红拂夜奔的故事。

然而张景焕今年24岁，在常识里已经是电竞选手职业生涯的末尾，他的小爱人只有19岁，年幼的魔王尚未迎来自己最巅峰的时刻。

他们终究会被现实的潮涌湮没，那些尖锐和泥泞大大小小地堆叠，鲜活而直白的爱意因此显得太过突兀。

对错黑白模糊不清。

张景焕唯独能确信一件事：尽管他一瞬间、一刹那、一秒钟，想要亲吻我，都是假的。哪怕不是一秒钟，而是一万个一秒钟，又有什么用，它会是虚伪的做戏，过火的玩笑，信息素的假象，不成体统的恶作剧，唯独不会是真实的心动。

尽管在无数个一秒钟里，我为他心动，他为我心软。

但谁的人生没有这样的一秒钟呢？当不得真的。

也不能当真。

他正经历着一段绝望的幸福，这种磨难是他咎由自取，甚至自私地把李相赫拖下水，在李相赫的包容下无望的碎片变成尖锐的恶劣，变成李相赫腰间腿间腕骨迟迟不退的青紫，变成李相赫沉默的眼泪。

张景焕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旅人，对着漫长孤寂而没有尽头的黑暗，对风诉说自己的苦痛，却不指望任何回应和救赎。

随着临时标记的消散，他们的联系逐渐没有那么牢不可催，裴性雄和裴濬植得以假装漫不经心地插入二人独处的时间。

他们家打野脾气好得出奇，却场上场下都是坚定得有点固执的保中派，李相赫对愈发频繁的三人行或者四人行——甚至裴濬植有时候为了让自己更理直气壮还会拖上自家辅助——没有表示任何态度，几个人挤作一团打闹的样子让金正均擦一把并不存在的欣慰泪水。

张景焕没有点破裴濬植小心思的意思，一贯和他最亲近的弟弟无条件会站在他这边，李相赫耍赖的时候除外，做哥哥的自然早就注意到在李相赫分化成Omega前裴濬植就格外在意他，他的视线落在李相赫一边揉搓裴濬植下巴上软肉一边取暖的手上。

简直就像魔女安妮和她的提伯斯，张景焕有点被自己这个联想逗乐了。

视线下移，李相赫零丁的腿骨伸直，脚腕搭在了裴性雄的椅子扶手上，脚背几乎贴上裴性雄的手臂，后者习以为常地默许着。

并肩出道的中野其实没有那么多亲密的肢体接触，他们对彼此在身边熟稔得像呼吸空气，而李相赫有裴性雄在附近时总是张牙舞爪，恣意妄为，从峡谷里嚣张到现实外，被娇纵出一身臭毛病，货真价实的小魔头。

张景焕告诉自己不要贪得无厌，是他亲手驯化了野猫，从此便不能再奢求他鲜活的模样。

我绚丽多情的爱人已经枯萎。绚丽的是他的血，多情的是他被我杀死却不怨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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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怨恨的，李相赫的记仇甚至不放过他自己。

他们约好一起出去散步买冷饮，张景焕站在楼梯口等李相赫惯例迟到，李相赫在艳阳天里一如既往裹着队服外套，蹦蹦跳跳地下台阶，到最后两级时一跃而下，像是要扑进张景焕怀里。

张景焕弯起眉眼，张开双臂一边退后一步稳稳地接住人，一边又开口告白：“黑噶，喜欢你。”

“嗯，如果我是Alpha，我也会喜欢一个因为我变成Omega的人。”

李相赫也笑着，露出尖锐的小虎牙，猫咪嘴笑起来是可爱的心形。

Alpha终于想起来，今天是临时标记结束的日子。他也终于想起，他的黑噶是玩刺客英雄出身。

刺客，讲究一击必杀。

爱人的血溅进他的眼睛，让他短暂失明，他陷入熔炉一般的红色中。

这可憎可恨的一切，亦与可亲可爱的一切同筋骨。